隨著12月20日上海知識產權法院宣判4起“傳奇”訴訟案娛美德勝訴，圍繞“傳奇”的十六年版權之爭似乎終于要走向了終點。曾經很受傷的”傳奇”開發(fā)商娛美德，從2016年重新發(fā)起維權之戰(zhàn)，耗時三年多，終是戰(zhàn)果累累。三年多的維權期間，娛美德與盛趣游戲(原盛大游戲)在媒體、法庭上劍拔弩張，激烈對峙，相互起訴達三十多起，儼然成了一場訴訟戰(zhàn)爭。但隨著近期訴訟結果集中揭曉，娛美德作為“傳奇”著作權人的地位得以牢牢鞏固，一直以來圍繞“傳奇”版權的疑云也開始逐漸消散。法院成為了最終裁決者，法律作為至高無上的行為準則得到了確認。這也表明游戲行業(yè)已趨于成熟，知識產權的保護得到了極大加強，游離于法律邊緣的灰色地帶和所謂的“行業(yè)慣例”逐步成為歷史。有法可依、依法辦事也普遍成為游戲行業(yè)從業(yè)者的行為準則。
l“傳奇”十六年糾紛：源自知識產權保護的缺失
回過頭來梳理曠日持久的“傳奇”紛爭，會發(fā)現它儼然是一卷中國網絡游戲行業(yè)知識產權保護發(fā)展史。“傳奇”系娛美德開發(fā)，與亞拓士共同享有著作權。2001年，由盛大游戲開始代理運營“傳奇”，一舉開啟中國網絡游戲時代，“傳奇”幾乎成為當年網絡游戲的代名詞。2002年，“傳奇”更是占據了國內網絡游戲市場68%的份額，而這樣的成功也讓“傳奇”成了侵權盜版首當其沖的受害者。2003年，作為“傳奇”運營商的盛大游戲在未獲任何授權的情況下，獨自開發(fā)傳奇衍生產品《傳奇世界》，并將“傳奇”的玩家導入該游戲當中，遭到“傳奇”版權方的娛美德和和亞拓士的起訴。但在抄襲盜版橫行、法律法規(guī)不健全的那個年代，知識產權只是一個概念的存在，想要通過法律手段進行維權，真可謂舉步維艱。經過4年耗時耗力的訴訟而毫無收獲的娛美德，迫于環(huán)境的壓力，在法院的調解下與盛大游戲達成和解，同意不再追究《傳奇世界》PC客戶端游戲的著作權侵權事實，并黯然退出中國市場。彼時盛大游戲作為中國游戲行業(yè)的龍頭老大，已將“傳奇”共同著作權人之一的亞拓士收入囊中。盛大游戲就此試圖壟斷“傳奇”在中國的授權業(yè)務，并肆無忌憚地將“傳奇”的IP授權給眾多游戲公司來開發(fā)并運營基于“傳奇”改編的衍生產品，其中包括為數眾多的網頁游戲和手機游戲。這給盛大帶來了巨大的版權收益，但作為著作權人的娛美德卻飽受侵權之苦。對于此時的娛美德來說，如同江湖的混亂行業(yè)環(huán)境讓他們束手無策，只能默默忍受。
隨著中國的網絡游戲市場迅速發(fā)展，知識產權開始深入人心，法律法規(guī)也開始逐漸完善起來，昔日的江湖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默默忍受侵權之苦的娛美德也開始注意到中國網絡游戲市場的逐漸法制化。時間到了2016年，確認時機已成熟的娛美德，高調宣布要在中國市場開展知識產權業(yè)務，由此重新開啟了“傳奇”的維權之路。而此舉遭到盛趣游戲的強烈抵制，雙方的版權戰(zhàn)爭全線爆發(fā)。娛美德對盛趣游戲擅自授權的產品一一提起訴訟，而盛趣游戲也通過其所屬公司藍沙和亞拓士對娛美德的授權的產品逐一提起訴訟，雙方牽涉的關于“傳奇”的訴訟多達三十多個，儼然成了一場訴訟戰(zhàn)爭。
l法庭之戰(zhàn)：娛美德逐步占上風
查看雙方的訴訟策略，卻也值得玩味。與穩(wěn)扎穩(wěn)打、一訴到底的娛美德相比，盛趣游戲的手法則頗為撲朔迷離。它一邊祭出藍沙，稱藍沙擁有“傳奇”著作權在中國大陸的獨占權利，娛美德無權授權;另一邊祭出亞拓士，稱沒有亞拓士的同意，娛美德無權授權。而整個訴訟策略是聲東擊西，圍魏救趙，儼然將法庭的訴訟轉變成了敲打娛美德在華正常業(yè)務的棍棒。事實是，之前多個法院的判決都已明確：藍沙僅僅是“傳奇”PC客戶端游戲的運營商，無權對“傳奇”IP進行任何授權;而根據共同著作權人之間的和解協(xié)議，亞拓士不能違反信義反對娛美德的單方授權。但盛趣游戲卻完全不顧這些判決，依然在全國范圍隨意提起侵權訴訟，敲打完便撤訴換另一個法院提起相同訴訟，因為，盛趣游戲非常清楚，勝訴渺茫，訴訟僅僅是“策略”。這種不將法律視為尋求正義的神圣存在，而是當成進行打擊報復的工具的行為，極大困擾了娛美德和其合作伙伴的正常商業(yè)活動。
²2017年1月，藍沙在上海知識產權法院訴娛美德和上海愷英網絡侵權，2019年12月撤訴;
²2017年12月，亞拓士在深圳市南山區(qū)人民法院起訴娛美德和椰子游戲侵權，2019年7月撤訴;
²2018年3月，藍沙在浙江市金華人民法院訴娛美德和浙江歡游侵權2起訴訟，2019年5月撤訴;
²2018年7月，藍沙在無錫市中級人民法院起訴娛美德和上海時光科技侵權，2019年7月撤訴;
除了訴訟，盛趣游戲還采用了更加便捷的單方臨時禁令措施。雖然明知在娛美德的復議下禁令措施很難持續(xù)很長時間，但卻知道這樣可以有效地打擊娛美德的正常業(yè)務。
²2018年5月，藍沙通過無錫市中級人民法院向上海時光科技的《最傳奇》發(fā)出禁令，6月份解除;
²2018年9月，藍沙再次通過無錫市中級人民法院向上海時光科技的《最傳奇》發(fā)出禁令，2019年2月份解除;
²2018年11月，亞拓士通過重慶市第三中級人民法院向蘇州仙鋒的《烈焰龍城》發(fā)出禁令，2019年1月份解除;
²2019年8月，藍沙通過浙江杭州市中級人民法院再次向蘇州仙鋒的《烈焰龍城》發(fā)出禁令，2019年9月份自行撤回;
而最近，盛趣游戲又故技重施，用亞拓士通過宜春市中級人民法院向娛美德的授權椰子游戲發(fā)出禁令，據悉目前仍在復審當中。
與盛趣游戲的游擊戰(zhàn)形成鮮明對比，娛美德的陣地戰(zhàn)則逐漸斬獲成果。2018年12月28日，北京知識產權法院判決三七互娛的《傳奇霸業(yè)》頁游版侵權，2019年11月29日，上海普陀區(qū)人民法院判決三七互娛的《傳奇霸業(yè)》手游版侵權，雖然三七一再聲稱兩個版本的《傳奇霸業(yè)》都有盛趣游戲的授權，但法院均認為盛趣游戲的授權不能保證被授權公司可以合法使用“傳奇”的IP，兩款游戲均侵犯娛美德的“傳奇”著作權。2019年5月22日，新加坡國際仲裁庭最終裁決，愷英網絡的子公司浙江歡游敗訴，要求向娛美德賠償總金額約4.9億。2019年12月20日，亞拓士起訴娛美德和傳奇IP單獨簽署的授權協(xié)議三起案件的全部訴訟請求均被法院全部駁回。同日，娛美德起訴藍沙與亞拓士簽訂的“傳奇”授權協(xié)議的續(xù)展協(xié)議無效案也獲得勝訴。
l“國民傳奇聯(lián)盟”：無本之木
在接連敗訴的壓力下，盛趣游戲近期似乎改變了策略，焦點從法庭轉向了江湖。就在10月份，盛趣游戲的母公司世紀華通和椰子游戲在江西宜春發(fā)起國民傳奇聯(lián)盟，邀請眾多行業(yè)內與“傳奇”相關企業(yè)加入其中，并成立江西傳奇創(chuàng)盟科技發(fā)展有限公司(以下“傳奇創(chuàng)盟”)，對外宣稱要開展傳奇授權和維權業(yè)務。這一組操作散發(fā)著濃濃的江湖氣息，似乎帶頭大哥出面，憑其江湖地位召集各路英雄，以發(fā)動群眾運動的方式來確立自己在“傳奇”界中的地位。在口口聲聲所謂“傳奇游戲IP大一統(tǒng)”的口號下，我們看不到任何與“傳奇”著作權人娛美德，甚至亞拓士相關的授權文件，也看不到任何可以支持這一聯(lián)盟業(yè)務的法律基礎。何其怪哉!
娛美德隨即發(fā)布嚴正聲明，稱其從未參與或授予江西國民傳奇任何授權，世紀華通或其中國子公司基于《熱血傳奇》的授權涉嫌違法授權。對此，傳奇創(chuàng)盟并未理會，反而在11月15日公開盛趣游戲簽發(fā)的《熱血傳奇》和《傳奇世界》的授權書，聲稱傳奇創(chuàng)盟獲《熱血傳奇》著作權人、《傳奇世界》著作權人獨占排他性授權，并于當天生效。這種無視法院判決，無視法律對知識產權的保護，強行使用他人的著作權開展業(yè)務的行為，竟然在當今這個年代還能大行其道，值得讓人深思。
江湖已不是當年的江湖，那種帶頭大哥振臂一揮，靠著雄厚財力就可以呼風喚雨，無視法律法規(guī)的年代已經一去不復返了。在知識產權深入人心，知識產權法律已經逐漸成熟的中國，如果有理有據，蚍蜉也可以撼動大樹。
上個月，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fā)了《關于強化知識產權保護的意見》并發(fā)出通知要求力爭到2022年，侵權易發(fā)多發(fā)現象得到有效遏制，權利人維權“舉證難、周期長、成本高、賠償低”的局面明顯改觀。侵權原是游戲行業(yè)的“原罪”，抄襲當年是游戲行業(yè)的“慣例”，但這一頁已經翻過。娛美德十六年“傳奇”的維權，讓我們看到我國網絡游戲市場在知識產權保護上的飛速進步，游戲行業(yè)已不是當年的江湖，健康有序的市場環(huán)境已然建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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