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在為“小哥哥們”充值？

文|吳俊宇

“自我犧牲是一種不可抗拒的熱情，與它相比，甚至色欲與食欲都算不了什么。”

毛姆小說《刀鋒》中描述愛情的句子形容粉絲偶像的情感連接也不為過。

“限定的記憶”2019 NINEPERCENT告別演唱會開始時，愛奇藝官網(wǎng)彈幕中刷出整串“坤”字，或者橙子符號——“坤”代表蔡徐坤，橙子代表范丞丞。

NINEPERCENT9位團員每個人都有代表顏色。赤橙黃綠青藍紫各色名字組成的彈幕糊住了開場《創(chuàng)新者》舞蹈畫面。屏幕右側禮物區(qū)不斷彈窗，禮物榜單上蔡徐坤位居榜首，范丞丞緊隨其后，陳立農(nóng)第三。

NINEPERCENT誕生于愛奇藝偶像養(yǎng)成節(jié)目《偶像練習生》。蔡徐坤、范丞丞等九個20歲左右的男孩經(jīng)粉絲票選組團出道。出道后的一年半的時間里，團體中的每個人也走出了不同的事業(yè)發(fā)展軌跡。

這場演唱會承載了太多意義——成團后500天經(jīng)歷了偶像元年期待、經(jīng)紀公司博弈、運營策略搖擺、商業(yè)模式探索。

無論過去經(jīng)歷了多少悲喜，粉絲們的熱情始終不減。

一 冷與熱

告別演唱會徐嵐、嬴曉都不在現(xiàn)場，甚至不在屏幕面前。那天徐嵐在單位加班，嬴曉下班后照?；亓思?。

兩人不同的年紀，不同的追星風格，徐嵐哈韓，嬴曉哈日。一個外冷內(nèi)熱，一個外熱內(nèi)冷。兩人不像，又很像。

徐嵐和嬴曉的個性差異剛加上微信便一覽無余。前者頭像時尚端莊，背景是英國美術館名畫，朋友圈三天可見，干凈得像張白紙。后者是個戴著蝴蝶結的暴漫頭像，空白處寫著憔悴二字，大小生活瑣事朋友圈近乎直播。

徐嵐沒忍心點開這場告別演出。她心太軟，無法接受分別時刻。作為天秤座，徐嵐“博愛”九位偶像，他們就像“自家弟弟”。嚴格界定，徐嵐是“團粉”。

嬴曉則是大大咧咧的白羊座。她事后追了范丞丞的“直拍”視頻——“直拍”一詞，源于韓國飯圈，指對單一偶像一鏡到底，不切鏡頭也不加臉部特寫。“直拍”鏡頭數(shù)量、舞蹈質(zhì)量常被粉絲拿來較勁，對比偶像人氣強弱。

她是地道的“唯粉”，注意力全在范丞丞身上，不關心其他八位愛豆，甚至不知道蔡徐坤著名的“雞你太美”視頻。她相信，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

“始于顏值，陷于才華，忠于人品”。這12個字常在流量偶像微博評論區(qū)屠版。不追星的路人無法理解。

這卻是徐嵐、嬴曉的真實寫照。兩位“顏控”最初都因愛豆的顏值和才華被深深吸引。

徐嵐喜歡白凈的男生。在嬴曉眼中，“范丞丞的眼睛清澈如湖”。

“才華”二字很難嚴格定義——尤其是對蔡徐坤和范丞丞這種20歲上下的“孩子”而言。外界眼中，蔡徐坤和范丞丞仍在努力塑造具備廣泛說服力的代表作。

但在徐嵐和嬴曉眼中，才華不是結果，而是積淀。這和時間、成長、路徑有關。和同齡其他愛豆相比，蔡徐坤和范丞丞能脫穎而出，已經(jīng)證明了兩者底子夠好。

徐嵐一開始也擔憂過蔡徐坤，但她發(fā)現(xiàn)蔡徐坤不參加綜藝也不涉足談話節(jié)目，心安了不少。

徐嵐認為，蔡徐坤頻頻為國代言、NBA形象大使方向沒錯，“他現(xiàn)在腦子清楚，知道接下來該怎么走才混得下去?！薄?沿著時尚、高端的方向，蔡徐坤已經(jīng)接下了十多個品牌代言。

嬴曉更在乎范丞丞每次出場和上次相比是否有進步。幾個月前的某個VCR，她明顯感受到范丞丞情感表達、吐詞斷句有長進。

范丞丞在7月份參加愛奇藝VIP會員粉絲嘉年華，參加射箭項目，一上來就射了個十環(huán)，正中靶心，“這絕對是跟私底下用功分不開?！边@次告別演唱會，嬴曉唯一的情緒是——想看他的表現(xiàn)是否比去年8月愛奇藝“尖叫之夜”演唱會上表現(xiàn)更好。

8月4日的愛奇藝“尖叫之夜”那天下著大雨，嬴曉像往常一樣，一張機票從西安飛來北京。

下飛機驅(qū)車前往工人體育場，出租車司機問她，“你也是來看范丞丞的？”

嬴曉反問，“你怎么知道？”“我已經(jīng)接了好幾個了”。

那天工體場子里容下了8000多人，2000多是范丞丞的粉絲，周董粉絲更多——嬴曉買了團票，坐在范丞丞粉絲區(qū)，和62歲的奶奶粉、8歲的小朋友一起撒歡。她和那位奶奶相識已有兩年，在同一個應援群里。

十點半活動結束，工體附近一車難求。一小時后，她和應援小伙伴才打車抵達最近的海底撈。海底撈里“亮橙橙”一片 ——餐廳已經(jīng)被身著橙色應援服或帶著橙色燈牌的范丞丞粉絲們占領。

“我小學就喜歡周董，丞丞還小，更需要我們”，這可能是我們的共同心態(tài)，嬴曉如此解釋海底撈為何看不到成群結隊的周董粉絲。

和嬴曉幾乎月月參與應援，每次應援身邊都成群結隊不同，徐嵐唯一一次參與應援是在2018年1月。她拜托所有親戚朋友終于得到一張前往大廠影視基地觀看《偶像練習生》錄制的門票，于是從前門大街驅(qū)車50多公里，孤身一人抵達現(xiàn)場。

為參加這場活動，她鋪墊良久。提前三天在單位裝不舒服，當天請了一天病假。抵達大廠影視基地后，她看到其他低齡追星女孩都成群結隊，頓時覺得自己在人群中格格不入，不過也很快融入了她們。

現(xiàn)場氣氛很熱烈，蔡徐坤的小女粉瘋狂尖叫。氣氛帶動下，徐嵐比她們叫得還瘋狂。這是徐嵐生活中少有的釋放時刻。她素來正確理智，極少釋放自我，只有臉上的濃妝和滿背紋身才寫滿了內(nèi)心叛逆。

錄制結束后已經(jīng)沒有無車返程了，徐嵐意外搭乘了同為蔡徐坤粉絲的順風車——竟然是自己的鄰居。

二 兩波人

一部《偶像練習生》，串聯(lián)起了徐嵐和嬴曉這兩類愛奇藝會員。觀看《偶像練習生》是徐嵐會員行為的延續(xù)，也是嬴曉成為會員的開始。

徐嵐早在多年前《奇葩說》熱播時，便已經(jīng)是愛奇藝的會員。而嬴曉，“白嫖”同事會員賬號四年，在《偶像練習生》時才開始“為愛充值”。

2014年愛奇藝提出“超級網(wǎng)劇”計劃，《盜墓筆記》《心理罪》《余罪》等一批招牌網(wǎng)劇噴涌而出。年底播出的《奇葩說》讓懶得看廣告的徐嵐“氪金”會員入坑。到今年，她的會員等級是V7——當前最高等級。

成為《奇葩說》忠實觀眾的理由很牽強。徐嵐是典型的北京大妞，愛聽傳統(tǒng)相聲，喜歡馬季，她絲毫不知馬東過往作品、表現(xiàn)。只覺得這個胖子“圓圓的，白白的，沒什么重點”?？础镀孑庹f》是因為蔡康永和高曉松在，“有他倆節(jié)目差不了”。

徐嵐素來對小清新的愛情片無感，更愛恐怖、犯罪片。2014年追完《奇葩說》第一季之后，徐嵐順其自然看了會員獨播劇《盜墓筆記》《心理罪》《余罪》。此時嬴曉也在借同事的愛奇藝會員刷這幾部劇——嬴曉辦公室小姐妹共用賬號，隔開時間錯峰追劇。

那時嬴曉閑暇時便在愛奇藝刷《盜墓筆記》。

“白嫖”賬號四年的成本是，嬴曉請同事吃了無數(shù)頓海底撈。2018年“白嫖”結束了。范丞丞的顏值讓她為之傾倒，她愿意為自己喜愛的“小哥哥”充值會員。

那段時間周圍三個小姐妹都是范丞丞粉絲，三人總是熱烈討論。另一個人一臉問號，不在狀況。

2018年《偶像練習生》持續(xù)三個月的打榜，為嬴曉上了次“耐心速成班”。

嬴曉原本對投票無感。2004年她看“超級女聲”，喜歡周筆暢。即使如此，也沒有參與短信投票。她對這種的心態(tài)解釋是——毫無意識，反正不差我一個。

對待范丞丞完全不同，嬴曉是獨生子女，沒兄弟姐妹，面對范丞丞，她覺得“這小哥哥挺惹人憐愛，又很堅強”。

她收集了身邊朋友、同事、同學100多人的手機號，來回問驗證碼，創(chuàng)建愛奇藝賬號。每天凌晨趁別人休息后，她打開電腦，在登錄框輸入賬號密碼，翻到打榜頁面，點擊投票，隨即退出，登陸下一個賬號。如此循環(huán)往復100多遍，每天熬到一兩點才睡。到最后手速驚人，一小時就能搞定100多個賬號。

嬴曉把100多號人拉進同一個群里。有時太忙，只能發(fā)紅包拜托同學朋友幫忙打榜，一次99元，數(shù)字意思是“丞丞還沒出道，不圓滿”。三個月下來，拉票花了四五千。

為了投票，還成箱成箱的買了喝不完的農(nóng)夫山泉礦泉水。為了不放過愛豆的任何一絲表現(xiàn)，把所有的會員衍生內(nèi)容《偶像有新番》《打榜日記》等都看了一遍。

2014到2019這五年，記錄了徐嵐和嬴曉的成長，也見證了愛奇藝自制內(nèi)容、會員權益的進化。

雖說徐嵐、嬴曉沒有現(xiàn)場參加NINEPERCENT告別演唱會，但當天一萬名來自全國各地，甚至全球各地的年輕粉絲們坐滿了活動場館。愛奇藝上會員可以觀看演唱會直播和點播。偶像的一顰一笑都牽引著她們的目光，#蔡徐坤抓雪# #范丞丞偷偷抹眼淚# #林彥俊粉絲活體彈幕# #尤長靖 昨日青空#等，當晚8個相關話題登上微博熱搜，累計閱讀超10億。

愛奇藝付費研究院截至2019年一季度數(shù)據(jù)顯示，愛奇藝會員年齡結構24歲及以下用戶占比最高，30歲以上用戶增速同比達80%以上。

新一批95后、00后、甚至05后，正在因為《中國新說唱》《我是唱作人》乃至《樂隊的夏天》《青春有你》或是《動物管理局》《我在未來等你》等等涌入愛奇藝會員，他們正如徐嵐和嬴曉，經(jīng)歷著不同的屬于自己的生活軌跡，一波又一波影視綜藝和明星，貫穿學業(yè)、畢業(yè)、立業(yè)的悲歡離合，成為生活一部分。

三 為愛付費

刷劇看綜藝是生活的一部分。守愛豆的節(jié)目，為愛付費也是。

徐嵐和嬴曉會守在愛豆會出現(xiàn)的幾乎所有節(jié)目。徐嵐大概摸透了蔡徐坤會參加哪些晚會或活動，不知道時會隨口問朋友。

嬴曉的熱情高很多。微博上各式各樣的粉絲站會把蔡徐坤、范丞丞的活動行程、節(jié)目排期整理發(fā)布。她有一個追星號，關注了和蔡徐坤相關的追星號和其他追星好友。

瘋狂時，她一天要轉贊評五六十條有關蔡徐坤的微博，因為“蹲馬桶時順手，耽誤不了幾分鐘?！?/p>

說起范丞丞參加過的綜藝節(jié)目和活動，嬴曉如數(shù)家珍。湖南衛(wèi)視《快樂大本營》、浙江衛(wèi)視的《追我吧》、江蘇衛(wèi)視的《蒙面唱將》、愛奇藝的《青春的花路》、愛奇藝VIP會員粉絲嘉年華、愛奇藝尖叫之夜演唱會等等張口就來。

嬴曉對即將在愛奇藝播出的《靈域》頗為期待，因為這是范丞丞第一次接觸接觸影視劇，她想看他演技、臺詞是否有長進，“畢竟是個新人，有時新人連機位都找不著?！?/p>

《偶像練習生》和農(nóng)夫山泉維他命水曾聯(lián)名推出打榜活動，買水便可投票。嬴曉上京東買了10多箱水，給自家留了一箱，其他全送朋友、鄰居和快遞員。她還因愛奇藝娛樂新聞播報中看到范丞丞代言資生堂，從此所有護膚品都選資生堂，因為“一半好用，一半代言”。

范丞丞出道后，已經(jīng)簽下了十多個品牌代言了。嬴曉在聊天甚至主動提醒，有一個代言已經(jīng)過合約期了。

相比之下，徐嵐則冷靜許多。她會關注蔡徐坤代言的品牌。買不買另說。即便如此，品牌價值傳遞的效果實際已經(jīng)觸達——畢竟品牌價值理念已植入用戶心智。

品牌營銷原本就是一半效果一半價值觀，甚至價值觀比效果更重要。

今年金投賞愛奇藝專場，范丞丞前來站臺，范丞丞和愛奇藝之間的關系更像是相互成就。

連贏曉這種原本從事旅游業(yè)的人都知道，這次金投賞，范丞丞是來和愛奇藝一起拿獎的。就是為了范丞丞，她也得捧場買范丞丞代言的品牌。

長期品牌價值需要蔡徐坤和范丞丞這樣的藝人做支撐，為年輕消費者植入心智。今天中國廣告市場正在代際交替。追求效果更要傳遞價值觀。

偶像商業(yè)價值往往代表了在其他節(jié)目上的分量，在廣告主眼中的地位——這需要粉絲應援，也需要成長、節(jié)目、流量做支撐。

內(nèi)容生產(chǎn)、粉絲支持、商業(yè)價值三者缺一不可，愛奇藝在其中穿針引線。

一年多下來，蔡徐坤、范丞丞們商業(yè)價值獲得提升。粉絲一路追星，成就偶像，也在成就自我。愛奇藝成為了偶像粉絲鏈接感情的基石。

《偶像練習生》造就了蔡徐坤、范丞丞，《靈域》則是試圖把范丞丞引入另一個職業(yè)軌道。蔡徐坤、范丞丞們能走多遠，全看自身修煉。

嬴曉心里清楚，為愛付費是一面，養(yǎng)成系偶像更需成長。

“我還是希望，大家試著去了解他。丞丞真的是一個很好的小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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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吳俊宇 公眾號 | 深幾度

作者系獨立撰稿人，微信號852405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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